一切來得猝不及防，所有人都沒有防備她會突然清醒，或者是瘋癲。

唯一一個來得及反應的芝蘭，還被砍傷了。

所以，當她提著劍沖到周芍藥面前時，周芍藥也懵了，直接僵在原地，連躲閃一下的動作都沒有，眼睜睜地看著她舉劍刺來。

只聽“噗”的一聲，周芍藥對這聲音並不陌生，那是利器刺入身體裏發出的鈍鈍的聲音，和著血肉一起似乎還有伴著若有若無的攪動。

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，暗叫一聲完了，等著疼痛來襲，在這一瞬間她幾乎就停了呼吸……

幾乎同時，鈴蘭手裏的弩對準了肖清荷，發出“錚”的一聲，箭已發出。

“夫人……”

鈴蘭和劉旭一同沖過來。

“夫人……”

鈴蘭扔下弩就抱住了她。

“沒事了……夫人，沒事了！”鈴蘭驚喜交加的聲音傳來。

周芍藥這才猛地睜開了眼睛，見到了鈴蘭閃著淚光的眼，還有橫劍而立的劉旭。

她慢慢摸上肚子，好像沒有疼。

一摸，沒有劍。

再摸，沒有血洞。

“怎麽會？”周芍藥喃喃問道，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
她還渾身發軟，被鈴蘭扶著還不可避免地癱坐在雨水裏。

鈴蘭沒回答她，而是看向了倒在前面的肖嶺。

“是肖大人……”

周芍藥一怔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。

就見肖嶺已經倒在了她面前，腹上正中了一劍。

周芍藥只覺得腦袋裏“哐當”一聲，掙開鈴蘭就撲了上去。

“肖大人！”周芍藥用力去拉他，顧不得滿身的泥水。

她怎麽也想不到，肖嶺會來替她擋這一劍。

這一劍傷及肺腑，肖嶺還意識殘存，但已經大口大口地吐著血。

周芍藥手足無措，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“清荷……”肖嶺仿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，才喊出一聲。

周芍藥楞楞地又往前看，就見肖清荷也已經倒在雨水裏，鈴蘭的弩一箭穿心，看著像是已沒了氣息。

一股悲傷，不自覺地就湧上了心頭。

“肖大人……”周芍藥握住了肖嶺的手，他已經只剩吐血了。

“令妹的事我很遺憾，但我答應你，會善待你的親兵！”這已經是周芍藥唯一能為他做的了。

肖嶺沒有家眷，唯一牽掛的妹妹已經先他而去，剩下一個肖志，輪不到她做主。

周芍藥不想放棄，握緊了肖嶺的手說道：“你撐一撐，我馬上把餘大夫請過來！”

但最終，肖嶺還是沒撐到餘懷淵到來就去了，全身的血仿佛都被他吐光了似的，周芍藥很遺憾，但卻無能為力。

接連下了五天的大雨，終於在第六天的早晨停了。

這場大雨將一切都沖刷得幹幹凈凈，縣衙內外又恢覆了寧靜，只有空氣中夾雜著某些不屬於泥土的腥味，但隨著太陽的升起，很快就消失殆盡了。

因為下大雨，學堂停了課，等到覆課的時候，這裏還會如往常一樣充滿著朗朗讀書聲，一切都不會改變。

北郊一處安靜的小山包上，周芍藥帶人在這裏給肖嶺兄妹立了冢。

“我擅自做主，將你們留在這裏，生前再多的恩怨如今都一筆勾銷，以後的每年我都會來祭拜你們。”周芍藥對著兩塊墓碑鞠了躬。

“誰能想到，肖嶺兄妹會是這麽一個結局？”周進嘆氣說道。

“是呀，原生家庭的悲劇，造就了他們各自的性格，還白白葬送了他們兄妹花一般的生命，最後連個子嗣都沒留下。”周芍藥也是一聲嘆息。

劉旭卻不像他們這麽多感嘆，而且輕哼一聲，說道：“歸根結底他們這是自己害了自己，還好肖嶺良心未泯救了夫人您，否則就算他活下來我也要他生不如死！”

“你呀！”周芍藥笑著搖搖頭，很是無奈。

回去的路上，劉旭很認真地說道：“現在肖嶺死了，沒人給叛軍裏應外合，但也沒人知道叛軍何時到來，我們必須要時刻註意漢昌那邊的動向才是。”

“論打仗，現在只有你跟荀谷才是行家，你馬上跟他商議好，這個城怎麽守都由你們說了算。”周芍藥語氣鄭重。

“無論如何艱難，你們都務必給我堅守一月，涪生既然能及時通知我們，就一定會趕回來救我們的！”

不出他們所料，三王爺的叛軍早就選定了要趁著大雨天對寒城發起進攻。

他們原本就是趁著張涪生不在，周芍藥又是女流之輩，剩下的守城小將根本不足為懼，更何況還有肖嶺作為內應。

原想著能輕而易舉攻下寒城，並且拿下周芍藥母女要挾張涪生，卻不想遲遲等不來肖嶺的消息。

肖志作為先鋒軍率先領兵對寒城發起了進攻，周芍藥為通商而發掘的那條山谷，便成了他們來攻的捷徑。

自信滿滿的肖志還不知道兒女的死訊，自然也沒防備那條山谷是天然打埋伏的絕好地點。

等到大軍被伏擊在山谷中時，才意識到寒城怕是已出了問題，但此時，先頭部隊的八千人馬只剩下寥寥殘兵，不得不慌張退回漢昌。

肖志大敗而歸，三王爺又接著下令務必要拿下寒城，肖志也已猜到兒女怕是已遭不測，攻取寒城已是迫不及待。

可那條山谷，早就被劉旭嚴防死守，要攻破進而通過何止是損兵折將。

一面是三王爺的急令，一面是對兒女的牽掛，驍勇善戰的肖志，首先在心理上就已經棋差一著。

山谷久攻不下，只得轉戰雪山，可那終年不化的雪山不僅難以攀登，更是早被周芍藥命人埋下了火藥。

只一小隊人在此守衛，見到大軍來襲，一引燃火藥就引發了大規模的雪崩，先鋒小隊再次全軍覆沒。

很快一個月過去了，別說是攻下寒城，肖志連寒城的地界都還沒踏進一分。

就在戰爭初始，三王爺的野心已然暴露，痛心疾首的皇帝隨之病倒，太子順利接過監國大權，詔令驃騎大將軍宋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，帶領十萬精兵圍剿叛軍。

易守難攻的寒城，再次成為三王爺眼中大本營的絕佳之地。

攻下寒城，刻不容緩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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